第三章

　　石青山心中一喜，急忙从床上一跃而起，跟着便纵到屋外。只是他忘了自己先前已被脱得精光，待到了屋外被夜风一吹，方才惊觉，又急忙返回屋中，待穿好衣物再来到屋外。
　　此时天色已至五更，月挂西空。石青山举目望去，见一袭白衣隐约靠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，另一边则另有一个身影相对而立，想来便是那秃驴了。
　　石青山正欲纵身掠去，便听得那和尚说道：“叶二娘，你作恶多端，伤人无数，今日被贫僧撞见，定不可让你再逃脱，你若识相，便随贫僧回去，在那佛祖面前悔过，如若不然，贫僧就替佛祖超度了你。”
　　叶二娘闻言咯咯娇笑，眉梢含春，看着那和尚说道：“大和尚，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，你怎么一点都不怜香惜玉。”她又伸出手指对着那和尚勾了几下，娇声道：“不如你放了我，我便与你做一场露水夫妻，你看如何？”
　　“放肆！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，贫僧这便超度了你。”和尚闻言大怒，双足一点，整个人扑向了叶二娘，待到半途，袍袖一挥，五指如钩，直抓其肩膀，劲风阵阵，赫然便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—龙爪手！
　　叶二娘虽然屡屡调戏那和尚，心中却不曾有半分大意。见其使出龙爪手，更是不敢怠慢，手臂一挥，那袖子一下长出数尺，在其内力加持之下更是发出一阵扑簌簌的声音，迎上那和尚的手掌。
　　那和尚丝毫不惧，五指如钩，一下便抓住了叶二娘的衣袖，跟着双手上下挥舞，将那衣袖尽皆扯碎，余势不减，直逼叶二娘而去。叶二娘一个翻身躲过攻势，跟着另一只衣袖直接就往和尚脖子上缠去。
　　二人连斗数招，却是谁也奈何不了谁。眼见东方发白，叶二娘心中渐渐焦躁，数次想要脱身而去。那和尚似乎知道叶二娘心中所想，龙爪手一招紧跟一招，死死将她缠住，让其无法脱身。
　　正当此时，忽闻一身长啸传来，一道人影破空而至，无数掌影随之罩向和尚头顶。那和尚吃了一惊，急忙细看，见正是石青山出手。
　　石青山为解叶二娘之围，一出手便是全力，但见无数掌影劈头盖脸击向那和尚。和尚先前与叶二娘激斗之时早已瞥见石青山，因为不知他是敌是友，加之其武功不高，是以没有放在心上，不想此时却是趁机偷袭自己。只可惜石青山武功不及那和尚，虽使出了十二分的功力，但也不是其对手。那和尚口中大喝一声，僧袍一挥，竟将漫天掌影尽数打碎，目光一寒，杀意直罩石青山。青山只觉浑身一冷，整个人如坠冰窖，一时竟是无法动弹，心中大惊失色，方才明白二人武功差距实在太大。
　　就在和尚即将下手之际，叶二娘得到这一丝喘息的机会，伸手一挥，衣袖再度暴涨数尺，趁着和尚分心之际一下裹住了石青山，跟着用力一拉，石青山整个人腾空而起，直往叶二娘撞去。叶二娘右手随意在树上抓了几片叶子，将其当成暗器猛然射向那和尚，跟着运起轻功，拉着石青山急速往远处掠去。和尚正欲追击，忽见几点寒光激射而来，只得先弃了叶二娘，闪身躲开那几片树叶，待得尘埃落定，叶二娘早已遁去多时，又哪里再追得上。那和尚大怒之下，忽而一拳狠狠打在了树干上，便听得一声哀鸣，那大树竟是被其拦腰打折，可见其心中愤懑。
　　且不说那大和尚如何发泄心中怒气，再说那叶二娘带着石青山一路狂奔，待得天色大亮之时方才停了下来。石青山放眼打量四周，见二人不知何时已到了一处荒山脚下，山脚下是一片戈壁，举目看不见半点绿意。石青山见叶二娘面色苍白，气喘吁吁，便将其扶在一处阴影中稍歇。叶二娘狼狈不堪，白色衣裙早已被沙石弄成了土黄色，秀发混着汗水沾在了额头上，唯有那张脸蛋却依然美艳无双。她靠着巨石喘了片刻，只觉口中干渴，遂道：“我有些渴了，你且去周围看看，是否有人家。”说着又喘了几下。石青山见其如此模样，本不愿离去，口中只说了一个‘你’字，又突然觉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，只干巴巴说了句‘你自己小心。’便踏步往远处走去。
　　此时日头早已高挂，将大地晒得滚烫，茫茫戈壁，哪里会有人烟，再加上又无树荫可以遮挡，不到半个时辰，石青山已是大汗淋漓。
　　烈日炎炎，茫茫戈壁，又哪里找得到人家。石青山自幼在家中便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，现在要他在茫茫戈壁中寻找人烟，可也真是为难他了。
　　石青山又走了一会，实在是走不动了，身子歪在一片巨石的阴影之中歇息。他此刻已经开始有些后悔，后悔自己为何要帮着叶二娘，那和尚看着慈眉善目，虽然口口声声要致叶二娘于死地，但对于他这样一个微不足道之人应该也不会赶尽杀绝。
　　叶二娘虽然美艳无双，但在此时还是被石青山抛到了脑后。也对，如今都快要在这戈壁被晒成人干了，叶二娘再漂亮又有什么用，除非她能凭空变出吃喝来。
　　石青山躺在地上，只觉全身力气正在飞速流逝。赤红色的太阳将整个大地烘烤地犹如火炉一般。石青山微微眯起眼眸，看着那火红色的太阳在眼中变得越来越大，似乎想要吞噬掉一切。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一阵歌声，歌声悠扬，但又带着说不出的沧桑。
　　相传人快要死的时候，会有鬼姬围在身边唱歌，她们唱着古老的镇魂曲，让人在安静祥和中不知不觉死去。石青山躺在地上，耳中听着越来越近的歌声，神智迷迷糊糊。
　　“我这是要死了吗？”石青山迷迷糊糊想着，心中除了对父母的思念之外，竟然还有一丝对叶二娘的眷恋。不过这也无可厚非，毕竟叶二娘是第一个与他有肌肤之亲的女子。
　　歌声越来越近，伴随着还有一阵浑厚的脚步声。石青山心中有些奇怪，这歌声分明就是一个男人的声音，而且这曲子也不是什么镇魂曲，曲子虽然听不明白，但词儿可是听得清清楚楚。
　　“思时候。忆时候。时与春相凑。把酒祝东风，种出双红豆……”歌声越来越近，直到戛然而止。
　　石青山迷迷糊糊中睁开双眼，便见一个牧民装扮的汉子正一脸发懵的瞪着自己。石青山乍遇路人，自是喜不自胜。他强振精神爬起身来，先是对着那牧民抱拳施了一礼，方才问道：“请问阁下此处乃是何地？方才所唱的是什么歌谣？”他见那牧民不似江湖中人，也不知该怎么称呼，索性便叫一声‘阁下’，也不算唐突。
　　那牧民回过神来，急忙回礼，他见石青山虽然衣衫破旧，虽然落魄，但仍难掩眉宇间的英气。牧民也算有几分眼光，想其定是哪家的公子哥儿，一路游玩迷了路，便将此间地理位置告知。石青山又细细问了，方知此地与昨夜那茅屋竟然隔了百里之遥，与自己家乡更是相隔千里。
　　那牧民见石青山满脸尘土，嘴唇焦黄，又将随身水囊拿出来。石青山接过水囊，也不及说声感谢，先就着水囊咕嘟咕嘟喝上大半，如此方才回过魂儿来。
　　既已解了干渴，石青山便问牧民如何走出戈壁，又请其与他一道返去找叶二娘。牧民说家舍离此地不远，找到叶二娘后可去他家中暂歇。青山大喜，便带着牧民按原路返回。他倒也心细，一路行来皆做了记号，二人遂沿着记号一路往回走。
　　二人约莫走了大半个时辰，轻而易举便找到了叶二娘。此时的叶二娘盘腿坐在阴影之中，双手各捏一个手势，虽然满脸尘土，但却难掩其无双姿色。石青山在离其数丈处站定，想了想，上前轻声唤了一声：“二娘。”
　　叶二娘缓缓睁开双目，看了眼石青山，见其身边站着一个牧民，遂对着青山点了点头。石青山将牧民一事说了，便要上前搀扶叶二娘。方到身边，便觉一阵幽香传来，不觉有些心乱神迷，叶二娘起身后又将身子靠在他的肩上，这一下石青山更是觉得神魂颠倒，隐隐有飘飘欲仙之感。
　　石青山与叶二娘随着牧民回到了他家，见其家正建在戈壁边缘，石头砌成的房屋共有两间。牧民将二人殷勤让入其中一间屋内，一边给二人弄了些水，一边又忙着生火做饭。
　　此时日头慢慢西斜，虽然暑气已退，但屋中仍是被烤得热浪蒸腾。三人草草吃了些饭，石青山又因白日赶路太过疲惫，便起身去另一间屋子睡下了，只余下牧民与叶二娘两人尚未歇息。
　　石青山白日里顶着烈日赶路，又经过一阵曝晒，此刻早已是疲惫不堪，一经躺下，便即沉沉睡去。他睡得如此沉，以致于连梦也没有做上一个，直到后半夜时，才被一阵呜呜咽咽的声音惊醒。
　　石青山昏昏沉沉从睡梦中醒来，起先听到这呜呜咽咽的声音，他以为是鬼姬到来，以为自己尚在梦中。待得半晌过后，方才惊觉自己早已醒来，那声音也断断续续从屋外传来。
　　石青山悄悄下了床，先是将耳朵贴在门边仔细听了一会，这声音听着断断续续时有时无，听来似乎近在咫尺。他仗着自己有武功在身，且身旁还有一个武功更佳的叶二娘，遂大胆推开屋门，身子悄悄掠到了屋外阴影之中，而那声音恰在此时一下戛然而止。
　　此时已是后半夜，月亮高挂在西边，犹如一个玉盘一般，将银色的月光洒在大地上。石青山隐在屋墙的阴影之中，又借着月光扫视了一眼四周。屋外只有碎石无数，方圆数十米之内被月光照得一览无余，哪里有半个人影。他又绕着屋子转了半圈，也是没有丝毫发现。石青山疑惑不解，又在屋外守候了半刻钟，见始终没有动静，也便不再寻究，起身便往屋内行去。
　　正当石青山正要入屋之时，突然之间原先早已消失的声音再度响起。青山一惊，听声音却是响自屋子另外一边，他循声绕过屋子一角，惊讶地发现另外一间屋内竟然还亮着烛火。
　　原来这两间屋子并排而建，石青山出了屋子之后只查看了自己屋子一边，对于另一边却没有去细看。此刻声音响起，他循声找去，惊讶地发现那屋中烛火依然亮着，而声音也正是从那屋里传出来的。
　　石青山迷惑不解，本欲回屋继续安睡，但又想到叶二娘尚在那间屋内，这声音如此古怪，莫非二娘出了什么变故？！一想到此，石青山登时睡意全无，遂屏息凝神悄悄往那间屋子摸了过去。
　　不料尚未靠近那间屋子，石青山身子猛然一震，一下呆立在了原地。那声音一股一股钻入耳中，听来颇为熟悉。石青山想起昨夜之事，想起叶二娘趴在自己身上时也曾发出这种声音，此刻自己不在屋内，只余叶二娘与那牧民独处一屋，莫非二人……
　　石青山不愿再想下去，可那声音却一直引诱着他，让他忍不住慢慢靠近那屋子。窗户虽然已经被关闭了，可这完全难不倒他。石青山伸出手指轻轻戳破窗户纸，将眼睛凑了上去，顺着那个小小的破洞，将屋内的境况尽收眼底。
　　只见屋角一张大床上，一男一女正赤身裸体纠缠在一起。叶二娘骑在那牧民的身上不住耸动着，从石青山的角度看过去，叶二娘面色娇艳，凤眸轻闭，红唇微张，鼻息粗重，瀑布般的青丝沿着香肩一直滑到腰部。她的双手按在那牧民胸前，身子不住上下起伏，套弄着他的阳具，一对白皙如雪般的玉乳随着身子不住上下晃动，乳尖那一抹嫣红在石青山眼中不住跳跃着。石青山瞪大了双眼盯着屋内的两人，额头青筋暴起，眼珠深深凸出眶外，呼吸声越来越重，他只觉一股怒火从心底砰然炸起，瞬间烧遍了全身。叶二娘似乎知道他在外偷看，眼睛朝他的方向抛了个媚眼，身子起伏的动作越来越大，口中的娇吟声越来越响。
　　石青山只觉得全身都是炸裂开来，与叶二娘有过肌肤之亲后，他一直将其视作为自己得禁脔，不允许任何人染指半分，如今见叶二娘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公然与其他男人行淫，那颗被嫉妒灼烧撕咬的心几乎就要让他发狂。他脑子刹那间变得一片空白，全然不顾二人武功的差距，猛然一脚踢开屋门，气喘吁吁站在门口，死死瞪着二人，却迟迟再没有踏出一步。
　　叶二娘看着石青山，嘴角的媚笑渐渐变冷。她收回双腿，从那牧民的身上下来。那牧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，石青山此时才骇然发现他竟然早已气绝多时。原来这叶二娘修行的乃是一门极其阴毒的武功，这门武功想要进步，就必须吸收男人的阳精，且这阳精要越纯越好，如石青山这种尚未历经男女之事的少年，更是其梦寐以求之人。
　　叶二娘缓缓走到石青山面前，她身上未着片缕，一对玉乳随着走动不住上下晃动。石青山咽了一口唾沫，他只觉一股无形的压力将自己整个包围，这股压力来自面前的叶二娘。石青山咬着牙，努力不让自己露出半分破绽，他不知道叶二娘对自己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，如果她要在这里杀了自己，那么自己也只有和她拼了。
　　汗珠沿着石青山的额头缓缓滑过脸颊，戈壁滩的白昼和黑夜是两个世界，白昼的酷热到了夜晚又会变得极为寒冷。石青山衣着单薄，面对着叶二娘的压力，身上非但未觉得寒冷，反而越来越燥热。再看叶二娘虽然赤着身子，然其似乎全然感觉不到寒冷一般，只是眼神如刀一般死死盯着石青山。
　　时间慢慢流逝着，石青山的牙关也是越咬越紧。他的双手紧握成拳，眼睛也死死瞪着叶二娘，努力不让自己在气势上输给她，虽然他知道这样只会更加激怒对方。
　　也不知过了多久，石青山忽觉身上一松，再看叶二娘，她早已转过身子，将一袭白衣披在身上，跟着一个纵身出了屋子，只冷冷留下一句“天不早了，早些睡吧。”接着便消失在了屋外。石青山知道她去了另一间屋子，有心想要跟过去，想了想还是不妥，遂上前将牧民的尸体搬到了屋外。
　　石青山到得近前，正欲伸手去搬那尸体，忽又觉得不妥，左右看了几眼之后，方才瞧出蹊跷来。原来日间他所见的牧民，身形甚是魁梧，如今再看时，却发现这尸体比先前更瘦，约莫只剩七成。他不知叶二娘所修习的邪功，心中虽然百思不得其解，却一时也想不出是何原因。
　　待得石青山处理完尸体时已快五更，他和衣躺在床上，却没有丝毫睡意。想起家乡父母，又想起那夜境况，不知父亲如今是生是死，此刻便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回去。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，眼看东方渐渐发白，新的一天即将来临。
　　戈壁滩上的日出总要显得比别的地方更惊心动魄一些。红彤彤的朝霞遮挡住了远处的地平线，只有几缕金光从云层的间隙中射出，向大地宣告着黎明的到来。渐渐地，金光越来越多，在云层中不断翻滚、撕扯，想要破空而出。云层则死死裹住那尚且微弱的金光，想要将其永久的禁锢在身体里面。两者不停厮杀，争夺着天空的支配权，想要向大地上的人们显示自己的力量。直到最后一刻，云层像被突然打碎一般，从碎片的裂隙中一下迸出无数金色的光线，这些光线像是拱卫着国王的战士一般，将最华美的舞台献给他们的主人，太阳终于挣脱了束缚，跃出了地平线。而就在日出的那一刹那，石青山终于昏昏沉沉睡了过去。
　　待得石青山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，他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，起身走到屋外。戈壁滩上静悄悄的，除了风吹过的动静之外，便再也没有其他声音。他愣愣地看着不远处的一片碎石，心里忽然想到什么，转身往另一间屋子走去。
　　屋子里空空荡荡的，早已没有了叶二娘的身影，除了床上尚有一点痕迹之外。石青山坐在床边，伸手抚过那破旧的被褥，尚有余温的被褥不断提醒他叶二娘尚未走远，石青山心里有些茫然，他既想去追，可一想到昨夜她那副冷冷看着自己的表情，心中又是一阵失落与泄气。
　　石青山摇了摇头，努力让自己回过神来。如今这里只剩下他一人，而他也即将踏上返乡的道路。他仔细搜刮着屋里的一切，不管有用还是没用的东西，只有身上塞得下，他便一股脑全带上。只是这牧民家中的东西实在不多，搜刮了一阵之后也只找到一把弯刀，一个火石，还有便是一些干粮。
　　石青山昨日曾经问过那牧民，此地与家乡相隔千里，要想回家，必须一路南下，中途还要再过一条大河。石青山将随身东西包成一个包裹背在身上，认准了方向，又看了看天色，便独自一人踏上了返乡的道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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